本刊记者 王红茹 牛朝阁
春潮涌动，万物竞发。全国两会期间，农业新质生产力被代表委员们热议。
今年，“农业新质生产力”一词首次出现在中央一号文件，多位代表委员对此寄予厚望，认为它是推动农业现代化、实现乡村全面振兴和保障粮食安全的重要抓手。关于农业新质生产力，他们有哪些建言？又有哪些期盼？
无人机正在进行施肥作业
用科技点亮现代农业
“农业与工业一样，也需要培育壮大新质生产力。”全国人大代表、肇庆市德庆县东璞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党支部书记陈慧接受《中国经济周刊》记者采访如是说。
陈慧是一位“90后”新农人，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“贡柑妹妹”。
2013年，陈慧大学毕业后回到乡村创业。12年来，她致力于发展现代生态农业，通过技术创新恢复土壤生态，引入直播电商带动农产品销售，不仅让当地特产贡柑品质更优，还帮助果农每亩增收4000元。
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，农民长期大量使用化肥，会造成田地土壤板结，影响农作物生长。为解决土壤板结问题，陈慧通过技术创新，开发土壤重金属降解技术，显著改善了土壤的质量。
“在这种土壤中种植的贡柑不仅口感鲜美，安全性和营养价值也达到了欧洲市场的严格要求，因此，我们的贡柑也获得了GP认证(绿色产品管理体系)。”陈慧对记者自豪地说。
陈慧持续关注“三农”领域，特别是在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后，更加积极地深入农村，开展实地调研，了解农民的真实需求和农村发展的实际困难。
去年全国两会期间，她提出了关于依靠科技创新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建议，以及助推农产品向精深加工发展的建议，得到了农业农村部的积极回复和肯定。这让她的履职信心更加坚定。
今年，“农业新质生产力”一词首次出现在中央一号文件中，基于对农业科技创新的长期关注，陈慧对此有自己的理解。
“应当在加快发展农业无人机、现代农业机械等农业装备的同时，加大力度开展土壤修复、高效肥料研发等细分领域的技术攻关，突破技术壁垒。”陈慧表示。
陈慧进一步举例说：“比如，我们现在回补土壤有机质，要依靠传统的鸡粪、牛粪、花生麸等肥料。但这难以满足现代高效农业对土壤改良的急切需求，特别是一些经济作物对土壤肥力的消耗很大。如果能研制出一款高效的有机肥，就能实现快速回补，让农作物更快吸收、茁壮成长，推动农业生产精准化、高效化。”
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科技创新。在陈慧看来，科技创新是带动产业跃升、推动富民兴村的重要力量。为此，她走访了粤东西北地区和重庆、兰州等地，挖掘创新成果转化的好经验、好做法，发现创新链条上的堵点卡点，认真总结调研所得，并将其用于农业发展实践。
“比如，番茄、玉米、柑橘等作物对土壤的要求不一样，我们需要测土配方施肥，就是精准地检测每片土壤缺失的元素，并有针对性地配制、使用肥料。”陈慧说。
目前，国家每年投入十几亿元开展测土配方施肥，但我国拥有19.29亿亩的耕地面积，算下来每亩地的投入很少。
“如果能使用AI技术、算法进行辅助检测，就像为人把脉一样实时反馈土壤状况，就可以有效降本增效。”陈慧建议，进一步加大力度，通过政策倾斜、资金扶持等，助力相关领域快速发展，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在农业生产中的深度应用。
内蒙古某现代农业产业园
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，人才是关键
来自河北邯郸的全国人大代表、华裕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连增认为，发展新质生产力，推进乡村全面振兴，人才十分重要。
经过多年的农村一线调研，王连增走访过上百个乡村、1000多农户。他认为，目前缺乏既懂得农业专业技术，又掌握新科技、新技术研发的复合型人才，是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阻碍之一。
“比如我们在开发和利用人工智能机器人代替兽医夜间巡查时，兽医管理团队和AI技术团队的磨合、沟通耗费了很长时间，影响创新和产业化应用效率。”王连增对本刊记者说。
王连增通过调研发现，在乡村人才队伍中，传统农业人才较多，而现代农业、乡村旅游、电子商务等新兴领域人才匮乏。而且部分乡村人才知识结构老化，技能水平不高。
“比如，全国专职的驴产业技术人员不足千人，蜜蜂授粉专业服务队伍缺口超5万人，人才匮乏正制约相关产业发展。”王连增表示。
对此，王连增给出了自己的建议：实现传统农民向高智农民的跃升，要以需求为导向，构建“培养—实践—激励”闭环，让农民既有能力提升技术，又有动力持续发展。与此同时，当好“三农”人才，还要乐于扑下身子到田间地头，要有水里土里埋头奋斗的自觉和强烈的家国情怀。
不仅如此，王连增认为，“三农”人才既要有科技应用能力，掌握绿色种植、生态养殖等前沿科学技术知识，也要清楚农业生产发展现状和需求，“既能埋头干活，又会抬头看路”。
“应该鼓励和支持城市人才下乡创业，引导科技特派员、高校毕业生、退伍军人等各类人才到乡村干事创业。实施高素质农民培育计划，加强农村实用人才培训，培养一批爱农业、懂技术、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队伍。”王连增表示。
“但要吸引这些人才，农村必须要有良好的营商环境，使这些人才愿意到农村来，让有情怀的年轻人愿意返回农村。”他说。
近年来，各级政府从转变工作作风、提升服务能力入手，大力改进和提升乡村营商环境，收到了良好的效果。
王连增对此颇感欣慰：“乡村全面振兴需要‘筑巢引凤’，只有持续优化营商环境，才能真正激活农村资源要素，吸引更多人才、资本投身农业科技创新和农村现代化建设。”
让更多年轻人圆梦乡村
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，“以科技创新引领先进生产要素集聚，因地制宜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。”
来自浙江杭州的全国人大代表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“西湖龙井采摘和制作技艺”代表性传承人樊生华，对“因地制宜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”这一理论很有感触。
“各地需要结合实际，通过科技创新、绿色发展、产业链延伸等手段，提升农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。”樊生华对《中国经济周刊》记者说。
浙江杭州龙坞茶镇，是西湖龙井的原产地，樊生华就出生于此。他自13岁起便开始炒茶，至今从事西湖龙井炒制工作已有50余年。
可以说，一片叶、一双手、一口茶串起了樊生华的一生。如今，传统的农业生产模式面临着需要科技创新的挑战，樊生华感受颇深。
贵为“中国十大名茶”之首的西湖龙井，对于排水、土壤、气候、光照的要求高，茶树大多生长在坡地与丘陵。茶农浇水、施肥、喷药的体力付出巨大。背着几十公斤的有机肥或无公害农药上茶山，几乎是家常便饭。
樊生华希望能有一套从山脚处下水渠到茶山上的灌溉系统，这样可以使茶园一步建成“水肥药一体化系统”，提升水、肥、药的利用效率，节约资源。
“在这个基础上，逐步推广‘5G+智慧茶园’，通过手机或电脑即可远程操控灌溉一体化系统。”樊生华说。
可以预料，建成后的西湖龙井茶山“水肥药一体化系统”，将改变茶农“靠天吃饭”“靠体力吃饭”的传统模式，不仅能够提升茶叶的产量和品质，还将推动茶产业绿色转型。
“这套灌溉系统是茶园迈向‘农业新质生产力’的关键。”樊生华表示，有了这套系统，春茶季一结束，年轻人在外面上班，也不会影响茶山管理。茶农在手机上观察，缺水了就去喷灌，有病虫害就去防治。